7月24日午后的北宋家屯显得安谧而柔和。(共70张图片)
但张吉安却无暇享受,此时,他正端着一盆清水从家里出来,为蚕卵破壳做最后的准备。
蚕卵破壳,被当地蚕农叫做“破蚕”,即蚕卵离开母体一周至十天时,蚕农需要用福尔马林稀释液将蚕卵涮洗干净晾晒,再将蚕卵送到蚕场的柞树上等待破壳。
涮洗蚕卵的水温不能超过和低于二十五六度。 “快把福尔马林拿来!”张吉安一边往清水里添加热水,一边冲着邻居喊着。
浓度和温度正合适。
用石头压住,以便使蚕卵能够彻底浸在福尔木林稀释液中。
张吉安说,蚕的一生是极其干净的,所以,蚕农必须在蚕破壳前为蚕卵消毒。
40分钟很快过去,张吉安将浸在福尔马林稀释液中的蚕卵拎出。
再用清水涮洗一遍。
在蚕农的心中,粒粒蚕卵都是金,像这些当初没能牢固附着在牛皮纸上的蚕卵要用这样的方式晾晒。
就这样过了一夜,便到了7月25日的清晨5点,北宋家屯还处在阴天的雾霭中。
但张吉安已经拎着晾干的蚕卵打开了车门。北宋家屯蚕农的蚕场距离自己的住处都有些距离,驾车放蚕不为时尚,实属必须,但是像张吉安这样驾着“高大上”轿车放蚕的并不多见,难怪邻居们戏称他为“土豪蚕农”。
“土豪蚕农”张吉安说,邻居们在开自己的玩笑,这辆车是二手货,时不时地还打不着火,看看等秋蚕卖了,还真得换辆一手货呢。
张吉安车子快,登山的速度也快,从停好车到登上山顶不过十来分钟。
在山顶的空地上蹲下,张吉安需要将附着蚕卵的牛皮纸撕成若干份。
而此时,蚕宝宝已经急不可耐地探寻世界了——那个褐色发亮的,便是蚕宝宝的脑袋——破壳成虫的第一步开始了!
破壳成虫的第二步:蚕宝宝的脑袋完全探出,已经能见到一小截儿黑色的身子了。
此时,破壳成虫宣告结束。蚕宝宝顶着褐色发亮的脑袋来到世界,身后丢下张开的卵壳。
然而,所有的蚕宝宝在破壳成虫后都要有一个回头的过程,那就是,蚕食掉自己寄居了一周的卵壳。
张吉安手指的指向显现着蚕宝宝蚕食卵壳的情形。
这张图片是在蚕宝宝破壳成虫一天后拍下来的。图片所示,牛皮纸上的卵壳大半已被蚕宝宝蚕食。张吉安介绍说,蚕宝宝破壳后回头蚕食卵壳是其天性和本能所致,也因为蚕食掉了营养丰富的卵壳,蚕宝宝才会有足够的力气爬到柞树叶上。
张吉安要抢时间将更多没有破壳成虫的蚕卵尽快送到柞树上。
张吉安在柞树丛中为蚕宝宝寻找合适的“家”。
嘴叼牛皮纸,手拿装订器。
“咔嚓”一声,将附着蚕卵的牛皮纸钉在柞树叶上——张吉安为蚕宝宝安“家”成功。
有了“家”的蚕宝宝开始向柞树叶爬行。
蚕宝宝的大半个身子已经附着在柞树叶上。
蚕宝宝整个身子附着在柞树叶上。
“乔迁新居”的蚕宝宝在柞树叶上快乐地玩耍。
“乔迁新居”的蚕宝宝越来越多。
很快,满树都是蚕宝宝。刚刚来到世界的蚕宝宝食量惊人——这是在蚕宝宝上山后第二天拍摄的图片,此时的柞树顶部已经仅剩叶脉。
张吉安说,刚刚诞生的蚕宝宝有着人类不能想象的超强的生物记忆力,它们会自己爬行到柞树叶上。柞蚕的一生不但极其干净,而且食物链单一,它们只吃柞树叶,任何其他物种都会令柞蚕不适甚至死掉。一方面,蚕的一生十分顽强,它们从来不惧栉风沐雨;另一方面,蚕的一生又过于“娇贵”,它们容不下柞树叶之外的任何异物。
嘴上说着蚕宝宝的娇贵,张吉安的手上却一直忙着为刚上山的蚕宝宝“安家”。
在辽宁的柞蚕放养区,无论山势多么险峻,蚕农都要保证蚕场不能有高草,用张吉安的话说就是“露头便打”。张吉安解释,清除蚕场高草基于两方面考虑,一是方便蚕农作业,二是保护柞蚕生长的安全不让害虫顺着高草太容易接近柞蚕。
说话间,张吉安捏起一只螳螂。“这种动物在菜地里是益虫,但是到了蚕场就是害虫了,非灭不可。”
蚕农虽然辛苦,但是在“破蚕”周期内相对轻松,类似为蚕宝宝“安家”的事情,基本上一个人就可以搞定。
比较悠闲的时候,张吉安也放松了下来,于是,早间偌大安静的蚕场,张吉安悠扬的口哨声显得清亮且耳熟——“悠悠岁月,欲说当年好困惑......”
关于困惑,放了将近三十年柞蚕的张吉安说,将来的困惑可能要比当年更严峻了。在北宋家屯,最老的蚕农将近八十岁,往下是六十左右,像自己这样48岁正值“当打之年”的蚕农已经不多,至于35岁以下的,已经没人放蚕。“再过十五年多说二十年,在这里可能就见不到放蚕的了。”

张吉安说自己是新时代的蚕农,带上山的“间食”不是传统的锅贴大饼子或其他农家土特产,而是精致的甜点,当邻居们还骑着摩托车去蚕场的时候,他已经开上了轿车。
“这棵树可是吉树啊,你瞧瞧树上的红布条,那都是每年七月十五蚕农栓上去向山神祈祷柞蚕丰收的。这些垒起来的石头,就是我搞的基础设施,过段时间,我就把看山的窝棚搬到这里。”
忙了一早又吃了一些甜点,口干舌燥的张吉安俯下身子猛灌几口山泉水。“我上山从来不带商店卖的矿泉水,就喝这里的山泉水。这水可是真干净啊,你别看蚕农干活穿得脏兮兮的,但在山上那可讲究了,没有人往水里扔任何东西的。”
蚕宝宝刚刚上山,张吉安休息的时间不能过长,他得去现在的看山窝棚取“家伙”。
嚯,爆竹。
弹弓。
企图偷食蚕宝宝的麻雀被惊飞。麻雀是柞蚕最大的敌人,很早的时候蚕农鸣放火药枪对其进行驱逐,自从火药枪被禁止持有使用后,蚕农们便想起了弹弓打爆竹的土办法。
蚕农上山就很难太闲,按张吉安的说法,每个蚕农在山上都有自己的副业,譬如他自己,每天忙完了柞蚕的事情,总得插空绕过这密密的荆蔓,照看一下规模不小的林下参。
红艳夺目的是林下参的种子。
张吉安对人参功能的解读很是风趣,“这人参的种子,就是人腰子(肾脏)的形状,所以人参就能补肾,像什么补什么。”
山上的简陋旗杆和旗帜,寄托了张吉安和其他蚕农太多的祈愿。
“每年的七月十五,这山顶可热闹了,鞭炮焰火老漂亮了。七月十五是普通人眼里的鬼节,却是蚕农敬山神的日子,动静小了可不行。”
天将中午,张吉安下山,另一拨蚕卵等待着他去消毒涮洗。
张吉安说,“从夏天开始到上冻,就别想清闲了。“破蚕”之后,蚕一周蜕一层皮,俺们
叫一眠儿二眠儿三眠儿和老眠儿,四十多天到五十天之后,蚕就开始“倒煞”了,把身体内所有的脏东西全空干净准备吐丝,都得盯着。放蚕的不比蚕轻松。”

这里,是张吉安和其他蚕农的家,山上,是蚕的“家”——所有的辛劳,皆为安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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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棋簿紫原生态(不修图)的纪实图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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